第十七章 夜探哈氏宅院

作者:镜焉|发布时间:2018-10-10 08:00|字数:2248

哈氏的宅院并不在泉州城内,反而在距离泉州城郊不远的一片海岸附近。宅院占地极广,依山傍海,建筑颇有大食特色。红砖围墙,正中开着拱形的大门,墙边四角与大门两旁都有高高的立柱,立柱顶端是一个开放的平台,再上面是一个倒插着箭似的球型圆顶。围墙之内,能看见高出来的几座白色圆顶,与立柱上的圆顶一脉相承,只是更加圆胖一些。这附近连海岸都是哈氏的,虽然吃水比较浅,不能作为远洋海船的码头,但平日里一些出行的方便轻舟都是没问题的,甚至小型的海船也勉强能够出入。因着一整片都是哈氏的私产,反而显得静僻,并没有什么闲人来往,尤其入夜之后,除了围墙之内,更是连点儿灯影儿都没有。

  月夜下,一道影子疾驰,很快来到围墙之外。人影躲在墙边立柱的死角,以免被立柱平台上的人发现。直等了一会,待察觉万籁俱寂,只有海浪沙沙静响,人影才又动了。一只勾爪被从怀中掏出来,抡着绳子,被投掷到墙头。勾爪很快扒住墙垣,得以教人可以顺着爬进高立的围墙中去。

  这人显然对哈氏的宅院不熟,甚至,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大食建筑颇为陌生。见到连绵成片的城堡一般的三层楼房,这人甚而有些不知该从何找起。无奈,只能潜入建筑之中,一间间房子寻过去。

  楼中亮着灯烛的房间不多,大多都是黑暗沉寂的。仆从静悄悄的从走廊通过,手中擎着一豆油灯,昏暗阴冷。

  一楼的房间除了大厅餐厅和厨房之外,多是储物室和下仆的居所。夜探哈氏宅院的人才打开一扇门,就被里头冲鼻的体味熏得差点背过气去。这堪比毒药一般的效果,给这人的探访更增加了一层难度。

  艰难的扫过一楼,终于上了二楼,明晰的看到房子被分隔成两个区域。一方更加雄厚昂贵,一方的装点则偏向阴柔华丽,不难看出,西边所居应是哈氏的女眷。并没有多少犹豫,来人只向东边找去,却比再一楼时还要谨慎。

  东边最大的房间理所当然是哈米尔的。哈氏海商队的东家沉睡在床上,胸口起伏,隔着幔帐只能看见一个轮廓。来人直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了。连着几间空房之后,才是马波的房间,鼾声如雷,不需细看就能确认睡得死猪一般。而在角落里的一间房中,则是三个未眠人。灯烛照着,影子投在窗上,显出三个毛刺短发的头,小声的嘀咕着寻常宋人听不懂的马来语。

  来人要找的,正是这三人。

  他小心的从走廊上的窗户探出去,房子边缘有一层窄窄的槛台,可以教他勉强落脚。没有选择从房间的门进去,怕惊动了哈氏的人,来人沿着窗户来到楼外,一点点踩着槛台,挪到三个未眠人的窗外。捻破窗纸,一支细小的竹筒被插进去,随着来人在竹筒另一端吹气,轻薄的白烟无声无息的飘进房间。

  三个未眠人的声音渐渐混沌起来,含在咽喉之中,咕噜噜的打转,却吐不出来似的。直到彻底没了声响,三人趴在桌上,沉睡过去。

  来人等了一刻,仍没见到任何异常,才谨慎打开窗户,跳进房间,靠近其中一个人,扳起毛刺的脑袋。

  异变突生。来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手下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模样,就被一把匕首抵到了腰间,顺着腰肋直刺进去。来人一惊,翻身后退,躲开一击。再抬眼看时,不但三个人都站了起来,连门都被打开了,陆续走进来几个人。而且显然的,尽管都是毛刺的脑袋,然而三人脸上干干净净,并不是他要找的人。

  中了陷阱,无需再有人特意说明,来人就已经清清楚楚。

  哈米尔身后跟着马波,身前则是自己的护卫。望着窗边的蒙面人,哈米尔只吩咐:“抓住!抓不住就杀了!”

  “是!”房内三人与后进来的护卫围堵上前,与来人战在一团。

  来人翻手拔出两柄匕首,倒是凛然不惧,即便他只有一人,而对方足有七八个。明明是在被群攻,偏偏他还游刃有余,连一片衣角都没被碰破。不过若是仔细看去,倒是躲闪得多,攻击得少,并没有显示出来的这般轻松裕如。

  倒是哈米尔的几个护卫脸上见汗。并非因为打斗耗力,而是这么久下来居然还没能抓住人,只要想到哈米尔的怒火,他们就不觉背后冷汗淋漓。

  马波偷偷瞄向哈米尔,就见那张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脸上有了阴沉的趋势。马波心里悚然,提着弯刀也加入战团。他的本事比那几个护卫并不高明几分,更多反而是虚张声势。不过起码表了态,不教哈米尔更迁怒他罢了。

  不过马波的加入就如大食谚语中的一句,“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”。之前蒙面人的轻松就此被化解,三五招过后,竟教马波的弯刀割过小腹,划开一道口子。伤口并没有多严重,却是一个契机,蒙面人的动作缓慢下来,很快又被护卫在肩膊上拉开一道口子。蒙面人不敢恋战,抵挡片刻,拼着被马波的刀又在他小腿上剜了一刀,觑空便向窗外纵身一跃。蒙面人那一下几乎是把自己小腿送去给马波伤的,几个人没一个想到会如此,居然没拦住他的动作,就这么被他跑了。

  “废物!”哈米尔怒斥,脸色再次由晴转阴。

  护卫们有的也从楼上跳下去,有的从门口出去,一时间将整座宅院都嚷了起来,灯火通明,执杖喧天,要找到潜入宅院的人。

  围墙高耸,却并不能拦住蒙面人的去路。趁着哈氏的宅院并没有彻底苏醒,他已经奔到墙边,利用勾爪翻墙出去。不远处,便是海岸,一弯月牙浅薄,印在黑沉的海面之上。蒙面人没有半点犹豫,直接扑进海里,向着不远处的礁石游过去,意图在礁石后躲藏。

然而转过礁石,蒙面人见到的却是一架小舟,以及等在那里的人。浅粉的衣裙即便是在夜色下依旧明媚,连脸上的笑容也颇为愉悦,向他伸过一柄桨。

“金首领,令如想与你做个交易,如何?”

金全的血滴在岸上,后面火把通明,已经有哈氏的人循着血迹找来了。

 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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