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缺失的两页纸

作者:小述|发布时间:2017-05-20 10:23|字数:2325

夜色越来越浓重,叶子预从包裹里翻找出了凡尔纳的一本《格兰特船长的儿女》,借着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,静静阅读。

然而,此刻叶子预心事满怀,心烦意乱,读了不多久便读不下去了,他把书收进了包裹里,拿出了自己未写完的书稿,爱恋地抚平了书页上的褶皱,而后开始随意地翻看。可是,叶子预翻了没一会儿,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——书稿的中间,缺少了两页!

叶子预慌了神,立刻在包裹里翻找了起来,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。他惊慌地一下窜了起来,大声问:“我的书稿,谁动了我的书稿!”

古胜男抬头望了他一眼,迟疑了一下,说:“你昏过去的时候,我翻了一下你的包裹,没注意,被风吹走了两页纸。”

叶子预脸色铁青,咬着牙不说话。

“这些东西,是不是很重要呀?”瓜叔小声问。

“当然重要了!这是我终身的事业,它就跟我的命一样重要!”叶子预压制不住心头的愤怒,气得大吼大叫。

“你嚷嚷什么呢!又想招来一颗子弹吗!”古胜男一下子跳起来,压低了声音呵斥着,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感到有意思愧疚,嘟嘟囔囔地替自己辩解着,“你一个陌生人跑到大山里来,我当然要查查你的身份了,你那么护着刘大胡子他们,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!再说我哪儿知道会突然刮大风呀,不就是两页纸嘛,有什么了不得的,你手里不是还有一沓吗……”

古胜男还想再说点什么,瓜叔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,冲她摇摇头,示意她不要再说了。叶子预已经气得两眼通红,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。这些山里的乡巴佬,怎么会明白我的理想和向往?况且他们都是一伙的,和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,只会遭到他们的嘲笑和侮辱。

“这东西刮都刮走了,那现在能怎么办呀?”古胜男小声地问叶子预。按照古胜男的性子,这么跟叶子预说话,就已经算是在服软和道歉了,可是叶子预没有理她,只是背过身去,从包裹里取出书稿,细细翻看缺失的那两页前后的内容,努力去回忆丢失掉的内容。

古胜男碰了颗软钉子,心里老大不痛快,也不再说话了。

天马上就要黑了,古胜男和钉子起身到林子深处去打猎,不一会儿的功夫,两人就拎着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回来了。四个游击队围成一团,相互协作,很快就把两只猎物拔毛、剖腹、掏光内脏,处理干净了,然后古胜男拿出了火石,收拾干柴点起了一堆篝火,先将野鸡烤熟了。水生撕了一只鸡腿递给了叶子预,可是叶子预一点胃口都没有,只是蹭到了篝火旁边,借着火光,继续回顾书里的内容。可是不一会儿,野兔也被烤好了,古胜男一言不发,忽然拿起随摄携带的水壶,拧开盖子,一把浇灭了篝火,还起身踩了两脚。

古胜男的这个举动,是为了防止篝火暴露他们的位置,原本情有可原,可是她粗暴傲娇的行为方式,却无疑让叶子预误以为她是故意在刁难自己。叶子预气得直咬牙,可是又无可奈何,只得气鼓鼓地起身大步走开了,背对着众人躺下,假装睡觉。

瓜叔无奈地连连摇头叹息。

不多久,四个游击队员都吃饱喝足,各自躺下睡了。叶子预却满怀心事,辗转反侧,怎么也无法入睡,他越是努力想要排除脑子里的杂念,思维反倒是越加活跃,书稿中丢失的内容,慢慢在脑海中被回忆了起来。叶子预的心里顿时高兴起来,想要赶紧把这些内容给记录下来,免得回头再给忘记。

叶子预从地上坐下来,四下张望,希望能找到一点照明的工具,忽然发现被扑灭的篝火堆里,还残存着一丝火星。叶子预赶忙从地上爬起来,在附近搜集了一点枯草和干柴,而后小心翼翼地用那一丝残存的火星点燃了枯草,燃起了一小堆篝火,而后从包裹李翻找出了纸笔,借着微弱的火光,运笔如飞地记下了丢失掉的书稿内容。

“什么鬼!”可是叶子预才刚刚写了小半页纸,忽然听到一声低声的喝骂,原来是睡眠较浅的古胜男被火光给惊醒了。

古胜男紧张地从地上跳起来,一边利落地脱下外套,一边迅速跑到篝火前,一把用外套将整堆篝火盖住,双手一阵子扑打,将火焰扑灭了。古胜男掀起了外套,用手拍灭上面的火星子,又将地面上残余的火苗和火星子踩灭,才抬起头来,对叶子预怒目而视。

“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?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全都害死才肯罢休?”古胜男满腔的愤怒,却不敢太大声地斥责,气得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。

叶子预不服气地辩解着:“我又怎么了?你们能生火烤东西吃,我就不能生火照明,写点东西吗?”

生火烤野味,那是迫不得已,当时天还没有完全黑,篝火也没有那么显眼,况且他们依然还是尽快烤好了食物,第一时间扑灭了火堆。然而现在是大半夜里,在旷野里生一堆篝火,几公里外都能看见火光,后面还有几个日本的狙击手在追杀他们,这不是找死吗?

古胜男心里很明白,叶子预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,可是偏偏她拙嘴笨舌,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反驳,只得把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,胸口剧烈起伏着,用愤怒来表达着自己明确的态度。

“怎么了,这又是怎么了?”其余三人也被两人的争执给吵醒了,瓜叔赶忙上前来劝架。

古胜男没有说话,只是气呼呼地冲地上依然散发着热气的火堆灰烬努努嘴。瓜叔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,也颇为双手叉腰,用鼻子叹了口气,责怪地望了叶子预一眼,摇摇头,和古胜男一起转身走开了。

叶子预拿着纸和笔,独自傻傻站在原地,心里头感到委屈极了。以前在上海的时候,他可是人见人爱,怎么在这群人中间,他怎么就变得这么不受待见了呢?活像一个白痴,做什么都是错的,就连呼吸都要被人嘲笑和责骂。

他们这些人,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!可是,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呢?不过是一群粗鲁愚昧的乡下人,坐井观天,目光短浅,从未见识过这个世界繁华和美妙的一面,不懂文学,不懂艺术,就只知道相互残杀,还有装模作样。

叶子预坐在地上,心头的怒气和怨气在一刻不停地积攒着。

不行,我不能再和这群人混在一起!我必须要离开这里,离开这群人!

叶子预心里猛地窜出了这么个念头。

 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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