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初遇和重生

作者:小述|发布时间:2017-07-05 09:52|字数:2742

我的名字叫做杨烈,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。

我出生在一个名门望族,书香门第,这个你或许还不知道。在我出生之前,100来年的时间里,我的家族里已经出过十几个举人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,我的人生基本上是可以预见到的:和我的先辈们一样,勤奋读书,考取功名,然后在朝廷里做官。

然而,在我年少的时候,清王朝已经是江河日下,大厦将倾,对外奴颜媚骨,丧权辱国,对内腐朽堕落,疯狂地剥削和压迫百姓。家族里的许多年轻人对清政府失望透顶,不愿意在清廷为官,我的父母也不再热衷于让我考取功名,而是早早地把我送到了洋务学堂,开始学习西学。

于是,年幼的我离开了家,开始独自在外生活,也正是从这个时候,我开始接触到了这个社会残酷阴暗的一面。那时的我,就和现在的你一样,感到震惊和愤怒,开始每天思考,要如何才能拯救我的祖国,拯救我的同胞们于水火。

没过多久,辛亥革命爆发,满清王朝终于被推翻了。我还记得,当时的我满心欢心,天真地以为,我的祖国从此将脱胎换骨,快速走上繁荣和富强。

可是,一年又一年过去了,清王朝已经不在了,越来越多的人剪去了辫子,可是脚下的这片土地并没有变得更好,列强入侵、军阀混战、盗匪横行……种种的丑恶,都依然存在,有一些甚至愈演愈烈。

那是我的人生中,最茫然和颓废的一段时期,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,我们的祖国,究竟还能够得救吗?那么多智慧勇敢的仁人志士都失败了,我一个无德无能的小书生,又能做些什么呢?

也许,我什么都做不了吧,就这么得过且过,有朝一日远走他乡,离开这片伤心的土地,眼不见为净。

但是,我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我的祖国,应该老实说,我当时还没有出国定居的条件,我也舍不得这片土地。我已经下定决心,将来要逃离这里,于是那段时间里,我开始走南闯北,四处游历,想要再看一看这片土地。

就在那一年,我去了江苏省的一个城镇,就是在那里,我第一次遇到了你的母亲。我到现在还记得,那是一个暗沉沉的阴雨天,一整天都下着毛毛的细雨,我的心情也和天气一样的,当时我虽然每天到处游玩,但是却丝毫没有游玩的兴致和愉悦。

我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,来到一条青石板小巷跟前,听到巷子里传来了有人激烈争执的声音,我好奇地凑过去,看到巷子口处已经聚拢了一小群人,正在看热闹。小巷子里的主角,是一个看起来不到20岁的年轻姑娘,她跌坐在地上,衣衫不整,头发凌乱,身上沾满了泥土,衣服上血迹斑斑,好像刚刚被人痛殴了一顿,她侧面对着我,我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,却只见她两只手里各紧紧攥着一块石头,直直地挺着腰背,一动不动地直视着,像一头蓄势待发,随时准备发起猛烈攻击的小兽。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,不怀好意地围在她的周围,却没有人敢靠近过去。

“我可以跟你们回去,但是我自己有脚,自己会走路,你们谁要是再敢动我一下,我今天就是豁出去这条命,也要从你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。”女孩开口说话了,声音虽然不大,可是却透着一股决绝和刚烈,气势十足。

四个壮汉当中,为首的是一个形容猥琐的驼背中年人,打扮得好像一个龟公,他显然是被这女孩的气势给震住了,但是看看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围观呢,显然觉得如果就这么退让了,那实在是太没面子,于是又假装硬气起来,阴恻恻地说:“你这个小婊子,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,我们都已经逮着你了,要把你送回去,你还能不回去了?别说动你一下,就是现在把你活活打死,你又能怎么着?”

女孩浑不在意,冷哼了一声,说:“你就别在这里吓唬我了,我给老妈子赚了那么多钱,我现在还是很能赚钱的,你要是现在打死我,老妈子不会放过你。你们现在就算把我带回去,老妈子也不会打死我,最多打断我一双腿,回头我花钱雇人,要你一只手,或者毁你一对招子,不是什么难事吧?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。”

这一次,“龟公”是真的被吓到了,他皱眉想了想,很快变了脸色,笑嘻嘻地说:“傻丫头,叔吓唬你的嘛,大家都是给老妈子做事的,你跟叔回去就行了,叔何必再为难你呢?”

女孩轻轻哼了一声,说:“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?”说完,扔掉了左手里的石头,右手依然攥着石头,从地上爬起来,用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,不紧不慢地拍去了身上的尘土。

“走吧。”女孩向前扬了扬下巴,那模样活像是一个在发号施令的军官,四个大汉怯怯地走过去,围在她的周围,依然不敢和女孩靠得太近,像四个保镖似的,护送着女孩出了小巷子。

我站在巷子口,像一个小影迷似的,目送着女孩离开。我本来只是好奇地过来看个热闹,却好似看到一场精彩至极的表演,我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有点沸腾了,这个女孩子,实在是太帅了!

“大叔,这姑娘是什么人呀?”我忍不住好奇地向身边一起看热闹的一位大叔打听女孩的身份。

大叔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狎笑,不怀好意地说:“还能是什么人,从窑子里逃出来的小窑姐儿呗。”

我一下子给惊呆住了。事实上,我本不该这么惊讶的,因为从他们几人的谈话当中,很容易就能够推断出事实,我又不是个傻子,早该推测出女孩的身份了,这一问都显得多余。可是呢,女孩的言谈气质,和我想象中的风尘女子实在是太不一样,她的所言所行,简直就像是一个花木兰式的女将军。

我忙拉住大叔,又追问了一个问题:“这……窑姐呗抓回去之后,会被怎么处置呀?”

“还能怎么处置,先拖回去打一顿呗,运气好一点的,打得她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,打得她再不敢逃跑了;运气不好的,活活打死,拖到乱葬岗埋啰。不过这小窑姐儿还这么年轻漂亮,应该死不了。”

大叔说完,转身走了,看热闹的人群也很各自散去了,只留下了我一个人,在小巷子里来来回回地徘徊半晌,而后我又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,在蒙蒙细雨中,枯坐沉思。

我好像很快明白了,为什么刚刚看到的那一幕,会让我如此的激动,因为我看到了一位战士,我发现了勇气。没错,那个女孩,她是一个妓女,但这并不是她所选择的人生,为了挣脱这命运,她冒着生命危险决定逃跑,被人抓住后,又为了能够少挨点打,而在绝对弱势的境地中奋起抗争。为了自己的任何一点点权益,她都可以勇敢地选择去战斗。

而我,在这样大好的年华,拥有这么好的条件,可是我却从来去为自己的理想做出过一点点的理想,而是在看到了未来的巨大苦难后,立刻就选择了转身逃离。还有我的前辈和曾经的偶像们,他们抛头颅洒热血,推翻了拥有几千年历史的封建制度,可是在我的眼中,却将他们视为失败者,而忽视了他们为拯救国家危亡而做出的巨大贡献。和他们想必,我实在是太过无能和怯懦。

女孩是一个战士,而我却是一个逃兵。

子预,你或许已经猜出来了,没错,那个女孩就是你的母亲,当时她的名字还叫做叶青青。那一天,是我和她的初遇,也是我的重生,我找到了我的勇气,决定重拾救国救民,并下定了决心,要为此百折不挠,付出全不的努力。

 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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