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年假转瞬即逝,一朝班师回朝,韩茉慈却发现家里被洗劫一空。
当她自己日思夜想的JOJO不知所踪后,抓着手机的手,颤抖出诡异的频率,一向被人评价为软且怂的她恨不得活吞了山月,为母则刚,她算是感同身受了。
“其他的我都不管,我就问你,我儿子呢!”
山月却在电话另一边吹着空调,啃着香甜可口的哈密瓜,不为所动。对于韩茉慈这样的反应,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她可是有做好事当好人的底气。
“给彭卓昂送去了,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那猫留在身边只会让你睹物思人。”
“JOJO是我儿子!”
“按你的思维模式那它也是彭卓昂儿子,不是你说的么,男孩不能没有爸。我是为了JOJO好,彭卓昂带它玩玩游戏,而且他懒,还不爱给猫洗澡,正好合了JOJO的心意。两全其美。”
“父母双亲离异,除非母亲自动放弃抚养权,在母亲有经济能力的情况下法院都会把孩子判给母亲。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把我儿子送走!我不管,山月你要是不去把JOJO给我接回来,咱俩,咱俩就绝交!”
山月单手把瓜皮三分入桶,老气横秋地说,“我这都是为了你好,要猫你自己要去吧。”
说完就挂断了电话,之所以敢这样说,是她吃定了韩茉慈的孬怂本性,不管是给彭卓昂打电话,还是跟自己绝交,都没有这胆儿。
是啊,就连彭卓昂提出分手的时候,韩茉慈都没敢阻拦,准确说来是哭都没敢出声。
只是山月还是低估了母为子强的力量,韩茉慈已经失去了彭卓昂,如果再没有JOJO,她在这个城市,当真就成了孤家寡人。
山月不懂她,也不懂情感投入本身就是一种回报。
“喂,喂是卓昂吗?”
“嗯。”
“不好意思打扰你了……”
“有事吗?”
“JOJO……嗯……山月说把JOJO送去你那边了。我,我……”
“JOJO?JOJO没在我这啊,她只是把我落在你那的行李给我送来了。”
比昔日恋人冷漠相对更晴天霹雳的是,JOJO丢了。
这消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,韩茉慈像是被抽走了魂,连哭都没时间安排,大半夜的穿着睡衣就跑出门去,沿街不停地喊着“JOJO,JOJO你在哪啊,妈妈来了。”
已近午夜十二点,路边摊都开始着手收拾摊子,连烤串的香气都不能扰乱韩茉慈的思绪,她心无旁骛,又漫无目的地找猫,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。
这一路,她回忆着与JOJO的点点滴滴,却也不可避免地想起彭卓昂。
两年前,她刚毕业,没有名校加身,没有过人的能力,爸妈早看清她自己在这个城市熬不住。几经游说,她听从家人的建议考了老家的公务员,总算是运气好,一举中第。
她的人生,本该如爸妈规划的那样,安稳而顺遂,没有大的成就,可也没有什么大的波澜。到了合适的年纪,找个差不多的对象结婚生子,然后看着孩子再经历一遍自己走过的路。
可彭卓昂偏就在那时候出现在毕业典礼上,对她说,“学妹,听说你喜欢我。”
她羞红了脸,暗恋多年,从未动过告白的念头,甚至连多和彭卓昂说两句话都是奢侈。本该是一场少女无疾而终的暗恋,却被一个男生的聊胜于无燃起希望。
这场恋爱,韩茉慈谈得珍惜,她觉得自己是被彭卓昂成全的一方,所以百般呵护,事事忍让。
她为他人生第一次反抗,放弃到手的公务员,宁可栖身在这陌生的城市当勉强温饱的小白领。
韩茉慈喜欢彭卓昂,更执念的认为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是最浪漫的事情。所以认定了,她就没准备此生还有别人。
当彭卓昂抱着JOJO送到她面前说出那句,“你愿意当JOJO的妈妈吗?”
她觉得此生足矣。
JOJO不仅仅是一只猫,而是她对未来的向往,对爱与被爱的寄托。
彭卓昂宠JOJO,她就宁愿自己吃方便面,也要给JOJO买昂贵的猫罐头,她连手办都不舍得买,家里却堆满了猫玩具。她是真的拿JOJO在当孩子来养,情愿为它倾尽所有。
可如今,彭卓昂不要她了,JOJO下落不明。她走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街道上,感受从未有过的孤独。
夏风习习,她只觉得刺骨,冷不丁打个寒蝉,眼泪就簌簌落下。
正在收烧烤摊的大哥见她这样,忙好心上前询问,“咋啦,老妹儿?”
她抹了抹眼泪,强装淡定,“没事,我儿子丢了。”
“啥?孩子丢了得赶快报警啊,人贩子可太可恶了!”
就在烧烤大哥即将拨通电话时,韩茉慈打断他,“不是,不是孩子。是只猫……”
“啊,猫啊。你吓死我了。丢猫……丢猫……诶,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。这!来老妹儿,你看是这只吗?”
当韩茉慈在泪眼婆娑里看到贴在墙上的JOJO的照片时,破涕而笑,恨不得抱起两百斤的烧烤大哥以示庆祝。
在告示的指引下,她按图索骥找到宠物医院,近乡思更切,扒着医院的玻璃窗,她就已经哭成了泪人。
里面,何凯文正在值夜班,索性是个天下太平的夜晚,他还能有空眯一觉。
正在半睡半醒之间,自动门铃响了。但凡能这么晚带宠物来医院看病的,定是大病,他颇具职业操守地飞快从椅子上弹起,大步迎上。
却见到两手空空的韩茉慈。
“不是来看病?”
韩茉慈摇摇头,举起手里的告示指给何凯文看。
是自己贴出去的没错,其实打从一开始何凯文就认出韩茉慈定是JOJO的主人,只是他平生最恨遗弃宠物之人,哪怕是不小心把宠物弄丢也不行。
于是揶揄道,“城管这么晚了还不下班,来找我贴告示的麻烦?”
韩茉慈摇头的力道更大,泣不成声地说,“这是我家JOJO。”
这时,JOJO好像也认出了韩茉慈声音一样,从里面跑出来,围了她一遍遍地转圈圈,而后躺在她的脚背上不停地蹭呀蹭的。
韩茉慈抱住失而复得的JOJO,总算是母子团聚。
但何凯文却想就此机会给韩茉慈上一课,长长她的记性。
“你怎么证明它是你的猫?我这一天来冒领的起码有十个来回。”
“它,它就是我儿子啊。”
“儿子?那你认错了,这是只母猫。”
“什,什么?不可能啊,卓昂说是个公猫……”
韩茉慈连公母都搞不清楚,更在何凯文心里添了对宠物疏于关注的实锤。面色上就更显得轻蔑与不屑。
“请回吧,当初有把猫遗弃的心狠手辣,就别现在来演一出庵堂认母。”
“不是,不是我遗弃的,是我朋友……”
“大半夜的我可不想听你找各种理由,动物也是有感情的,经不起你们这么瞎折腾。今天喜欢了就买回家玩玩,明天可能它尿个尿,叫两声就嫌烦,说扔就扔。你这种人,不配养宠物。”
说完何凯文不费吹灰之力就把JOJO从韩茉慈手里抱走,义正言辞地说,“我告诉你,它不是JOJO了,它现在是杭洱街宠物医院的镇院之宝美人儿。”
“可它就是我的JOJO,呜呜呜……”
何凯文见不得女人哭,巴不得赶紧了事,举起方才那张告示,“限三日内认领,逾期此猫归宠物医院所有。落款六月二十七,今天已经是第四天。慢走不送。”
说罢,何凯文留给韩茉慈一个冷酷的背影,抱着JOJO进屋去。剩下不知所措的韩茉慈绝望地以泪洗面。
她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,眼看着JOJO近在咫尺却认作他人父,真是肝肠寸断。
许是太累了,不知不觉她就倒在前台的沙发上睡了过去。
清早,阿澈停好他的小电动车,推门而入时,见到花季少女竟倒在宠物医院的沙发上,惊叫连连。
这一叫,不仅把韩茉慈叫醒,何凯文也抻着懒腰从里面走出来。
阿澈看看韩茉慈,又看看何凯文,自觉心明眼亮,马上表态,“老大放心!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!”
韩茉慈不明所以,不知道怎么接话,只一心惦记着JOJO,睁眼就往里面钻,去看猫。
何凯文喝着阿澈带来的早安咖啡,揉着太阳穴,把昨晚的事情粗略地讲了一遍,也不愿再劳神费力,回家睡觉去了。
他前脚走,阿澈后脚蹭地就去找韩茉慈。
“小姐姐,猫是你的?”
韩茉慈听到这句话,如获大赦,紧紧握住阿澈的手,感激涕零,“小弟弟,可算是有你这么个明白人了。那我可以带JOJO走了吗?”
阿澈会心一笑,计上心头,“可能不太行,没有我们院长发话,我哪敢让你带走这镇院之宝。更何况美人儿现在可是我们Dr.Ho的心头肉,哦,它叫JOJO是吧?JOJO可是正当红,我要是给你了,我可就工作难保。小姐姐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呗。”
“那,那这怎么办啊,我买一只新猫给他不行吗?”韩茉慈又带起哭腔,眼泪整装待发。
阿澈赶忙安抚,“我们院长就是嘴硬心软,其实他不是不想还给你,就是在考验你,看你到底拿不拿宠物当回事。你呢,就好好表现,常来帮忙。感化他,打动他,他也就放行了。”
韩茉慈经高人指点,心也算放下一半,感恩地说,“看我表现!”